陌寒

不写了,搬图随缘(主要是看有没有时间看微博),本人是资深稻米,此号一般只用来看朱一龙相关和盗笔相关。

无名【迟勤】

旧文重发,打扰主页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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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你听说了没,东江新来了个督军,据说还是北平大户人家的少爷呢!”

“你可别瞧不起人家,人才多大,短短几年就坐稳了督军的位子,立了不少功劳,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谁知道他是不是...”

“请问…”两人的谈话猛地被一个温和的声音打断,“你们方才所言的可是迟督军?”

两人抬头,便见一位坐在邻桌的年轻男子转过身,微笑着看着他们。男子留着利落的短发,却又穿着一身月牙色的长袍,周身都带着一股子温润,却又不忍亵渎,像个书堂的教书先生,平易近人却又让人望而却步。

“是啊,这位先生可是知道点什么?”两人说话都不由得低了声。

“略有耳闻罢了,两位不必紧张。”男子看了看两个僵硬的人,笑了笑道,“不过两位下次在外千万别这般大声地谈论迟督军的长短,他是不是什么坏人在下不知道,但也绝非善茬。”

说完,男子将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站起身走了出去。

两人本以为这件事不过是个小插曲,却没想在两天后的东江日报上又见到了那位温润先生。吓得手直颤。

只有几个字明晃晃地提醒着他们,“督军参谋”“罗勤耕”。

此时的罗勤耕正坐在督军办公室,手捧一杯碧螺春,细细品着。

而督军迟瑞却坐在一旁的办公桌上,好似没看见沙发旁品茶的男子般,依旧处理着自己的事情。他也不知道总司令是怎么想的,怎的派这么一个看起来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书生模样的人来给自己做参谋?今日罗勤耕来他这报道,他匆匆瞥了一眼就让人安排他一边坐着去了,也没搭理。

罗勤耕倒也不急,端着茶杯细细品着,就好似那人只是请他来喝茶似的,看着那个人认真的处理公文,不觉有点被气得想笑。

所以自己这是被小瞧了?

这种莫名的微妙气氛持续到了迟瑞将囤积的公文全部解决。不能这么僵持下去了,迟瑞想。他站起身,纠结着还是坐到了那人对面,清了清嗓子:“你好。”

“你好,迟督军。”罗勤耕抬眼看了看,方才放下手里的茶杯。

迟瑞这才看清了眼前人的模样,皮肤白净的很,高挺的鼻梁,一双桃花眼十分漂亮,两片薄唇带着自然的红润。啧,一个男人长得这般漂亮作甚?文文弱弱的跟个教书先生似的。可是,确实好看。

迟瑞不由得看着眼前人发起了呆。直到一只白净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才打破了他的天马行空。“迟督军?”

“抱歉。”迟瑞不好意思的收回眼神,正了正色,说道。

“无妨。不过,督军,报道一事,能否帮我办了?在下虽不是什么名流,但也不是什么闲人,没那么多时间陪着您在这儿耗着。”罗勤耕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这个年纪不大的男人,面有愠色。

“罗先生是总司令派来担任参谋的,迟某自是不该怠慢,只是您也瞧见了,这公务繁忙,并非我所愿…”

“若督军不满意我这参谋,何不直言?”罗勤耕开口打断迟瑞,有些许不耐。

长得是不错,可性子怎的这么烈呢?迟瑞想。

“罗先生既然如此说,那迟某便直言了,你看你这细皮嫩肉的,你握得住枪吗?你敢杀人吗?我可不希望到时候上战场的时候,我还要分心来照顾你这个参谋。”迟瑞倒也不端着架子了,直截了当的说明, “长的这么好看何必来这吃苦呢?”

“督军到底想说什么?”罗勤耕不耐烦地回了句,皱着眉头,脸上尽数写着不满。

呦!还炸毛了?迟瑞顿觉有趣,不由地开口逗了逗他:“不如躺我床上去吧?嗯?”

“你!”罗勤耕气急,一鞭子就甩了过去。

于是,毫无防备的迟督军结结实实地挨了一鞭子。

挨了鞭子的迟瑞懵了老半天,敢请这小子是会点家伙的是吗?

“迟督军请自重。”随手甩了一鞭子的罗勤耕稍稍解了气,但依旧冷着脸,快步离开了督军府。

迟瑞一直盯着那人离开的背影,直到最后一角衣袂彻底消失在门口才反应了过来:他这是被人挑衅了?他舔了舔后槽牙,眼睛眯成危险的细细一线:罗勤耕?很好…

出了门的罗勤耕一股脑就回了家。他明面里是洪帮帮主的义弟,暗地里却是东江洪帮的二当家。早些年在北平读书时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现在的总司令,两人交谈甚欢,司令很是喜欢这个言谈举止都十分有主见的年轻人,便将他收纳在自己军中挂了个虚衔,直到迟瑞被派遣到东江来任督军,北平来的调令才让罗勤耕想起来自己还属于军队编制内。

紧跟着一纸调令的还有一封司令亲笔的书信:

允卿亲启:

展信佳。

北平一别已多年不见,甚是想念。军务繁忙,我长话短说。如今北方已经平定,战火南下,东江居于要地,战争在所难免。此次南下的迟督军,虽治军有方,但终归年轻气盛,你的性子最是克他,此次任命,望你能对他约束一二。我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呵!就这流氓性子,我能制得住他?就这性子,还能治军有方?八成跟茶馆里那两人讲的差不多,是个裙带关系吧!罗勤耕气呼呼地想。

但是他也不能不去任这个职务。军令如山,即便他并没有在军队里待过,这一点也是必须遵守的。更何况…这个迟督军,他有点兴趣。

几日后。

“二当家!”

罗勤耕正坐在桌边摆弄着他那宝贝鞭子,一个手下冒冒失失地跑了进来。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抬眼。

“您快…快去码头看…看看吧,弟兄们…和青帮那群孙子打…打起来了!”手下上气不接下气地把事情道来。

“走。”罗勤耕拿起鞭子就往外走。

可别看罗勤耕长得白白净净,说起话来也是文绉绉的,论谁都不会把那个阎王似的二当家往他身上想。罗勤耕当时帮洪正葆抢地盘时,戴了一个半脸的面具,又顺便让洪正葆掩盖了他的身份。因此,在人们口中那个“二当家”在各大码头掀起腥风血雨时,罗勤耕仍旧在众人面前留下了一个完美的书生形象。

但论起这“洪帮二当家”的身手,却是东江大街小巷家喻户晓的,仅一个字:好!

听人所说,那二当家每每与人干起架来时,一条银色的鞭子耍的那叫一个漂亮,如银蛇般的鞭子在他手里就像被赋予了生命,一招一式皆是狠厉异常,让人无法近己身,却又能轻易给远处的敌人致命一击。据有人有幸所见,二当家那银色的鞭子在月光下挥舞如闪电,干净利索,美得不可方物,那月下舞鞭之人身形修长,柔软异常,因此还曾有过洪帮二当家是个女人的传言。

但从来没有人质疑过二当家的能力,至于为何?看那洪帮在那人的带领下短短两年内就代替青帮成为了东江第一大帮派,你便无话可说了。

待罗勤耕到达码头时,两方皆是有人受伤。罗勤耕仔细看了看自己弟兄们的伤势,冷冷地一笑,眼神冰冷,向对面带头的人勾了勾嘴角,挑衅之意显而易见。

“好久不见啊李帮主,近来可好啊?”罗勤耕嘴角噙着笑,走向那个带头挑事的人,就好似老邻居互相唠家常似的,看起来再正常不过了,如果忽视他手里握着的那根长鞭的话。

“老子好不好跟你二当家没关系,但今天这块地盘,我青帮要定了,就一句爽快话,二当家给不给吧?”

“给啊,为什么不给?”罗勤耕笑道,说完顿了顿,接着道,“可是我手里这鞭子不同意啊。”

话音刚落,鞭子便已经落到了对方身边的一个人身上。“啪!”看似轻轻地一鞭瞬间让对方带上了一条长长的血口,鲜红的血蹭蹭的往外淌着。

“你!”对方气急,“兄弟们,上!”

双方人手又一次厮打在一起,一条鞭子在一群刀枪棍棒之中不显丝毫突兀,反倒让洪帮的兄弟动起手来更加游刃有余,不一会儿便占了上风。见形式不对,李四带着剩余的狗腿子仓皇而逃,还不忘给罗勤耕留下一句:“你给老子等着!”

“随时恭候。”罗勤耕头都没回,转身便带着洪帮的人回了仓库。

直到洪帮的人全部回到了仓库,两个身影才从一旁的巷子里走了出来。

“刚刚那个带面具的人是谁?”迟瑞向身边的副官询问道。

“那是洪帮的二当家。”副官回答道。

迟瑞感觉自己应该在哪见过这个二当家,方才那身段,他总觉得眼熟。“为何要戴面具?长相见不得人?”“噗嗤,”副官没忍住笑了出来,他是土生土长的东江人,自然对这二当家的事迹耳熟能详,他粗略地说了个大概,迟瑞就越发的对那个穿长衫的二当家好奇了,“总而言之,这二当家戴面具只是不想让人认出罢了,长官若是感兴趣,趁早打消了罢。”

哦?如此神秘?听副官一言,迟瑞倒是越发的对那人感兴趣,甚至起了将那人收至麾下的想法。“若我要见那二当家,需要怎么做?”副官诧异地看了眼迟瑞,见他脸上并未有玩笑之色,愣了下还是说了:“将拜帖送至洪家,由洪帮主交由二当家手中。”“啧,这二当家比洪帮主都难见。”迟瑞开玩笑似的抱怨了句。

“长官为何不跟罗参谋问问?”副官颇为不解。

“问他作甚?他不就是个读书人吗?不过多年前有幸识得了司令,让他的才能有了用武之地罢了,打肿脸充胖子也顶多就是个花架子而已。”迟瑞装作不屑地摆摆手。但确实长着副好皮囊,当然,这句话是在心底偷偷说的,他才不会承认他对那个小白脸有点兴趣呢。

“长官不知道罗参谋的身份?”副官惊道。

“不就是个小白脸吗?”迟瑞反问。

“哎呦我的长官啊,你这话要是被洪帮主听见了,别说见二当家了,怕是连洪帮的门都进不了。”副官连忙阻止他继续叨叨的嘴。

“所以他到底是什么身份?”迟瑞有点不耐烦。北方人豪爽的个性在这个初来乍到的年轻督军身上彰显的淋漓尽致。“罗参谋是洪帮主的义弟,洪帮主最是看重他这个义弟,完全可以说把他当亲弟弟来待的,”副官又开始给他解释道,“若是让罗参谋跟洪帮主说上几句,见二当家不是简单不过的事儿了么?”

“义弟?”难怪他会随身带着鞭子,他不由得想到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抽到他身上的那一鞭。疼是疼了点,但看得出并没有动真格,只是气急随手一甩罢了。慢着?鞭子?

迟瑞猛地想起那日罗勤耕所用的鞭子,貌似也是一条银色的长鞭。他闭上眼,回想起那日罗勤耕离开他办公室时的背影,和今日那二当家转身离去的背影,在他脑海中渐渐地重合在了一起。“不会吧……”他没忍住低呼了句。

并不知道他一大堆想法的副官一头雾水:“怎么不可能?这义弟的事全东江都知道,怕是就您不知道了。”

“行了,不是说这事儿。”迟瑞敲了下他的帽子,“走吧,咱回去。”

他现在心情很好,因为他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事情。

迟瑞破天荒的没有着急行事,过了个把月,才将这事提上了日程。

一日,他要副官唤罗勤耕来他办公室。

罗勤耕不一会儿就到了。他环顾四周,发现只有他们两人。“督军有何吩咐?”他也不坐下,就站在迟瑞的办公桌前,双臂环在胸前,很明显的保护姿势。

“坐吧,”迟瑞不急不缓地说道,“喊你来不是有公事,是我有点私事想要拜托你。”

罗勤耕盯着迟瑞看了一会儿,后者倒也大大方方地和他对视着。片刻,罗勤耕还是做了妥协。他拉开椅子,撩了下长袍的衣摆,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

“说吧,什么事?”罗勤耕对这个督军的态度很是矛盾。一方面,他的统军本领确实有过人之处,在这过去的一个月里,迟瑞把东江之前一支向来不被人看好的队伍培养成了一支主力军,效果还十分显著。但另一方面,他们的第一次见面着实不愉快,这让罗勤耕对他的第一印象大跌眼镜,以至于这段时间他都是带着有色眼镜看他。直到最近两人关系才有所缓和。

“听说,你是洪帮主的义弟?”迟瑞低头将手里的钢笔盖旋好,抬眼看向他。

“东江的人应该都知道。”

“我想见一个人,你能帮我吗?”

“若是要见大哥,直接递拜帖就……”“我想见洪帮二当家。”

“见二当…谁?!”罗勤耕有点懵,这人怕不是疯了?他要见自己干嘛?

“洪帮的二当家啊,”迟瑞一脸人畜无害的模样,说道,“前几日在码头有幸见到了二当家的英姿,迟某甚是崇拜。不知罗参谋可否帮我这个忙啊?”

“…我回去问问罢。”罗勤耕暗自头疼,那日去得急,竟是忘了清场,没想却让这家伙撞见了。

“那好,那我便先谢过罗参谋了。”迟瑞笑道。

“无妨,还有事吗?无事我就先回去了。”罗勤耕现在一刻都不想坐在这里,他要跟大哥商量一下才行。

看出了罗勤耕的急促,迟瑞憋住想笑的念头,道:“没事了,你回去吧。”

“好。”

……

罗勤耕离开迟瑞办公室后径直回到了洪家。

 “叮咚,叮咚”“来了来了,谁啊…”

“顾叔,是我,勤耕。”“二当家回来了?快快快,快进来。”老管家赶紧打开了门让罗勤耕进了屋。

“您可许久没有回来过了,这次便多留几日吧?老爷前几日还在说呢,说您都不回来看看他,老爷可是念你念的紧呐,”顾叔一边跟罗勤耕聊着,一边跟其他下人说道,“快去准备晚饭,今天二当家回来了,多准备点好的。”

“顾叔,”罗勤耕伸手阻止了顾叔继续交代,“我这次回来只是来找大哥商量个事儿,没打算待多久,别麻烦了。”

顾叔摆摆手,道:“老爷要等会儿才能回来呢,您这么久不回来,这次可得多待会儿,别拒绝了罢。”

罗勤耕本想先回去一趟,待洪正葆回来再过来,但当他看到顾叔笑眯眯地拉着他的手嘘常温暖的时候,他已到嘴边的拒绝之词却又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他离开这个家多久了?快有五年了吧?

当年父母去世,他便跟着这个大了他十五岁的大哥来到了东江。洪正葆对他很好,因为身份敏感,为了让他能自保,洪正葆特意给他请了武术老师,知道他喜欢读书,便送他去了东江最好的书院。后来还让他去北平的学院进修,他也就是在那段时间遇上的现在的司令。论情,大哥对他确实是真心实意的好,可终究他们不是亲生的兄弟,他知道,即便洪正葆再疼爱他这个义弟,他也不能就这样光承着他的恩情过一辈子。

于是自他从北平进修回来,他便和洪正葆提出要自己搬出去住。起初洪正葆是千不愿万不愿,怎么都不肯让他搬出去,甚至因为这个把罗勤耕关在家里关了好几天。直到罗勤耕主动去找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终于说动了他,然后在洪正葆哀怨的目送下搬了出去。

然后罗勤耕正式接手了二当家的职务。

其实从他来到洪家开始,这二当家的位子洪正葆就已经给了他,但一直只是个挂名的二当家,他从未参与过任何帮派竞争。当年他从北平回到东江,就是因为帮派里出了问题,他才急匆匆地赶了回来。青帮和洪帮势力一直以来各占一方,时不时来那么一场小冲突,再正常不过。但那年却发生了一场十分惨烈的帮派之争,洪帮损失惨重,最后还找到了一个藏在洪正葆身边十多年的奸细。

罗勤耕知道这对洪正葆来说是一个多么大的打击。帮派,最注重的不是有多少弟兄,也不是有多少地盘,最注重的不过一个“义”字。那人他是知道的,洪正葆多次跟他说过,是个值得重用的人才。却没想是个背叛者。

在短短的两年里,罗勤耕凭借着一套极好的鞭术,带着剩下弟兄们四处收回被青帮抢走的地盘。又凭借过人的胆识和身手,步步为营,安排布阵,将当时青帮的帮主一枪毙命,吸收了大部分青帮的势力,毫无异议地坐稳了二当家的位子。紧接着,他肃清了帮派内一些不干净的人,让洪帮彻彻底底在东江立稳了脚跟。

因此,即便二当家一直都是带着面具,只有帮主身边的人才知晓他的真实身份,洪帮的弟兄们也没有半点不乐意,反倒很是尊重这个神秘的二当家。

罗勤耕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端着一杯刚沏好的龙井,环顾着这个他呆了十三年的“家”,思绪飘远。

直到一阵稳健的脚步声在他身后传来,他的思绪才被打断。

“允卿。”“大哥。”罗勤耕站起身。

“咱两还客气啥?坐吧。”洪正葆绕过沙发,坐到主位上,“这么久都不回来看看我这糟老头子,你可还认我这个大哥啊?”

“大哥,我…”“行了行了,逗你玩儿的。还是这么不经逗,”洪正葆哈哈一笑,然后正了脸色,“可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大哥可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在北平遇到的那位军官?”罗勤耕知道洪正葆向来不喜与军官打交道,但是此事他也不得不说。

他当时跟大哥挑明自己进了军队时差点就被家法伺候了,最后被罗勤耕用“关键时候能帮衬”的理由摆平了去。可如今这迟瑞便又要来见他这个“二当家”,这事情便有些麻烦了。

“不就是那个非要任命你作参谋的混球吗?他又怎么了?”洪正葆没好气地哼了一句。

“他派来的那个新来的迟督军,想要登门拜访。”罗勤耕淡淡地叹了口气。

“迟瑞?”洪正葆愣了愣,“我们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他来拜访谁?”

罗勤耕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道:“洪帮二当家。”

“哦,二…什么?!他要见你作甚?”洪正葆一惊。他一直隐瞒着罗勤耕的身份,就是他不希望有人来打扰他的正常生活。

“是我大意了。”纤长的手指玩弄着桌上的茶杯,罗勤耕皱着眉头,“前几日在码头跟李四带的那群狗腿子干了一架,忘了清场,偏生被那迟瑞和副官瞧到了。他今日唤我去他办公室,就是想让我给他引见一下。”

他顿了一下,想起了迟瑞那略带试探的眼神:“我觉得,他可能是猜到了什么。”

“他怎会猜到?他一开始并未见过你,按理说,他应该不会察觉你身手如何吧?”洪正葆疑惑道。

“按理说,是这样。但是我和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被他气到,下意识用鞭子给他来了一下…”罗勤耕才发现当日自已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洪正葆很是不解,他这个义弟向来冷静温和的很,除了在帮派或者真的惹急了,他从来是不用鞭子的。这个迟瑞能让允卿使出鞭子,倒也是个人才了。

“见一面罢,探探他的口风。若是不知道,那就和以前一样糊弄过去;若是猜到了,允卿,你怎么想?”

“我在想,到底要不要告诉他。”

“允卿?”洪正葆被他说的楞了下。

“大哥,迟瑞是上头派来的督军,也就是说,东江以及周围很大一片地方的军队都由他管辖带领。”罗勤耕抬起眼,看向主位上的洪正葆,“洪帮虽然现在在外人看来已经是东江第一大帮,但当年一战终是伤了根基,青帮不除,我们洪帮难以独大。若是能将迟瑞拉过来,我们办事会轻快不少。”

“更何况,如今他是我顶头上司。”这句话,罗勤耕愤愤说道,“即便我不说,他也不是傻的,这个事,迟早也得跟他说明白了。”

“既然你都不介意,那我也不说什么了。你看着办就好。”洪正葆拍拍他的手,“允卿啊,大哥年纪大了,但还不是老糊涂,帮派的事,别把自己逼的太紧了。”

“大哥我知道的。”罗勤耕回握了一下,笑了笑。

洪正葆看他这样,倒也确实不像个有大问题的,话锋一转,道:“允卿啊,你看你这也老大不小的了,怎的还不找个姑娘成家呢?”

罗勤耕脸上逐渐浮上一抹尴尬。

“怎么?你可别跟我说你还没考虑?”洪正葆往后一靠,颇有一副不说不罢休的架势。

这可怎么办?罗勤耕想。

他喜欢男人。

这一点他早在读书时就知道。

以前他在东江读书时,学堂的旁边就有一座西式的大教堂。每当他放学时,他经常能看见教堂的神父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有时是在一起浇花;有时是在教堂里静静地坐着祷告;有时是一起躺在教堂后的那片草坪上,一个人枕在另一个人的腿上。他曾问神父:“Are you good friends?(你们是好朋友吗?)”神父笑了笑,说:“No,boy.He is my lover.(不,他是我爱人)”

神父与他分享了他们相遇,相识,相知,相爱的故事。那时的他便知道,他是喜欢男人的。

只是在东江,同性恋人并不被所有人所承认和祝福,他不想去做那风口浪尖之人。

可如今,大哥已然问起来,他不能不答。

“允卿?怎么不说话了?”洪正葆见罗勤耕居然溜号了,还以为他想到了喜欢的人,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是哪家的姑娘。

罗勤耕偷偷瞄了眼,思虑良久,最后憋了句:“有是有了,不过……”“不过什么?家世不好没事,咱不差钱。长得不好也没事,心地善良就好,你就告诉我是谁就行。”

怎么办怎么办?首先得让大哥知道我喜欢男的才行,但是又得让大哥不伤到那个人才行。罗勤耕在脑海里一阵搜罗,最后居然想到了一个人:迟瑞。

家世好,样貌佳,能力强,当真是个不错的人选。

罗勤耕脑子里的小算盘打的啪啪响。装作十分犹犹豫豫的样子问道:“大哥,只要我喜欢都可以是吗?”

“当然,允卿喜欢最重要。”

“你向我保证,不能伤到他。”

“好,大哥向你保证。”

“那我说了?”“你说。”

“迟瑞……”督军,对不住了!

“哦,迟瑞啊…迟瑞??!”洪正葆吓得瞪大了眼,站了起来。

“嗯,迟瑞。”罗勤耕狠了狠心,又重复了一遍。

洪正葆看着自己面前乖巧坐着的弟弟,憋了半天才说了句:“过几天叫他来见我。”“大哥,我……”“允卿,”洪正葆打断他,“大哥不反对,只是,接受总是要点时间。”

“老爷,二当家,可以用餐了。”顾叔适时的出现让两人的气氛稍稍缓和了些。

“走吧,先吃饭。”洪正葆率先走到了餐桌边。罗勤耕紧跟其后。

这注定是一场安静且尴尬的饭局。

吃完饭后的罗勤耕狠心拒绝了顾叔在洪家留夜的请求,略显仓皇地离开了这里。

……

罗勤耕从来没有如此烦躁过。

他独自一人走在东江的大街上,白日里街边卖些小玩意儿的小贩早早收了摊,只剩下一两个面摊的锅灶还在呼呼的冒着热气,平日里热闹的街道此时显得异常冷清。只有时不时从另一条街传来的歌舞厅的音乐声才让这里显得有些烟火气。

他该去哪?

罗勤耕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走着。

突然,一双有劲的手将他拽到了一边的小巷子里。一只手迅速地捂住了他的嘴,另一只手揽住他的腰。“别叫!”那人低吼,“帮我个忙。”罗勤耕起初确实吓了一跳,他的手其实已经摸到了别在长袍下的鞭子。但当那人一开口,他便觉得有点耳熟。他轻轻地点了点头,表示不会轻举妄动,那人便卸了力道。

“你要我帮你做什么?”罗勤耕悄悄地转了一点身子,想要证实一下身后人的身份。才转了一点点,就被一把枪抵住了腰眼。“别耍花样,一帮完我就放你走。”

“好,你说。”听到身后人不正常的粗重呼吸声,罗勤耕意识到了点什么,低声问道。

“带我去一个安全偏僻的落脚处,稍微快一点。”身后人稍稍往他身上靠了一下,罗勤耕的手无意间触碰到了他露出的皮肤。好烫!

此时的罗勤耕几近确定这个人就是迟瑞,所以他没有多想地把迟瑞拖到了离此地不远的自己家。

几乎是在罗勤耕关上房门的一瞬间,迟瑞就摇摇晃晃地往地上倒去。

“我去!”罗勤耕转个身就被他这一下吓了个半死,眼疾手快地抓住了迟瑞的一只胳膊,半拖半拽地把迟瑞弄到了他的床上。

“你可真是个大爷。”罗勤耕嫌弃地甩甩酸痛的手臂。拖拽一个成年男子可比甩鞭子累多了。他拍了拍那个缩在床里的人:“喂,你怎么样?”

“多谢…你可以走了。”迟瑞把自己裹到被子里,强忍着不适,下了逐客令。

“这是我家,你让我上哪去?”罗勤耕嘟囔了句,然后转身进了洗漱间。

不一会儿,罗勤耕端着一盆凉水走了出来。

迟瑞身上带着一股浓浓的酒味儿,还混杂了一些廉价脂粉的味道。一闻就知道肯定是去歌舞厅那种地方带出来的味儿。罗勤耕嫌弃地把迟瑞从被子里挖出来,瞧了瞧。

迟瑞的情况并不是很乐观。

躺在床上的迟瑞双颊泛着十分不正常的酡红。他狠狠地咬着自己的下唇,一个劲地往被子里钻。不像是醉酒,倒更像是中了许家歌舞厅的那种强劲*药

“迟瑞…迟瑞!”想到这,罗勤耕不免有些慌神。许家这种药不似市面上那种普通的药,这种新药效果及其强烈,而且没有药能解。唯一的方法就是让他释放出来,可能会好受一点。

“呃恩……”

迟瑞从被子里露出一只眼睛,微微睁开看了一眼。“罗…勤耕?怎么是…你?唔…你赶紧走…我被人下了药…别让我伤到你…”

傻子吧?都这时候了还怕伤到别人?罗勤耕内心触动,有些不忍心,道:“这个药若是不解,会对身体有影响的。”“怎…怎么解?”“这……”罗勤耕不好意思说,但耳朵却红了个彻底。“呵……”迟瑞见他这副模样,心里明了,“你走吧,一点药而已,没事儿……”

“我…我帮你…弄出来吧…”罗勤耕红着耳朵,道“许家这个药劲的很,不及时解决不好。”

“怎么?罗参谋要…舍身取义了?”迟瑞见他这样可爱得紧,忍不住打趣道。

“你!”罗勤耕气到,用手握拳,捶在迟瑞肩膀上。“嘶…”迟瑞吃痛“干嘛?刚不是…你说要帮我吗?”

“要不你自己解决一下得了?”罗勤耕试探地问了句。

迟瑞眯了下眼,沉下声音:“怎么?罗二当家要说话不算话了?”“我没……啊!你干嘛?”

迟瑞没等罗勤耕把话说完,一个用力就将坐在床沿边的人往里一压,自己撑在罗勤耕上方。侵略性地眼神将罗勤耕上上下下扫了个遍,笑道:“既然如此,迟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俯下身,吻上了他肖想已久的那片唇。

这一个月来,迟瑞好好地思考了一下自己对罗勤耕的看法。所谓一见倾心也不过如此罢。那一鞭子又迅速又深狠地把他抽进了他的心里。起初是觉得他只是个书生太过软弱,后来知道罗勤耕会武时他还偷偷松了口气,偏生他又向来喜欢口是心非,总是不想面对他迟瑞看上罗勤耕的这个事实。如今,日思夜想的“肉”已然送到眼前,他这头“狼”哪有不吃的道理?

这个简短的吻并没有给罗勤耕多少思考的时间。

“你…”罗勤耕的脾气在对上迟瑞满是笑意的眼神时荡然无存,他看得出,迟瑞是认真的。“我怎的了?”

“你怎么知道…唔…”

“别溜神,乖,明天再说…”“唔…嗯…”

……(没错这里就这么意识流过去得了)

第二天,当罗勤耕醒过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了。身边的迟瑞也没见人影。

“嘶……”迟瑞这个畜生!吃完就跑,算什么男人!罗勤耕扶着酸软的腰,缓缓地从床边下来。身上的衣服不是昨晚穿的那一套,应该是迟瑞给他清理之后换上的,毕竟昨日那件衣服怕也是毁了。被子床单也全都换了新的。这个家伙倒也还细心!

他的鞭子呢?

罗勤耕撑着腰,在自己这个不大的屋子里转上了好几圈,怎么也没能找着他那条银色的长鞭。

上哪去了?明明昨晚……的时候都还在的啊…

腰部和身后的疼痛让他不得不坐下来休息会儿。罗勤耕扶着腰,一步步往床边走去。

于是迟瑞拿着鞭子带着早餐回来时,就恰好看到了这副景象。

罗勤耕微靠在床头,以手握拳,捶着自己酸的不行的腰,眼睛湿润润的,怕是疼得紧了。

迟瑞赶紧将鞭子和早餐放到桌子上,疾步走了过去。罗勤耕听到声响,往门口看了一眼,下一秒就扭过头,还配合地发出了一个“哼”的气音。迟瑞觉得好笑,这美人不仅有点小暴力,还傲娇的可爱,怕是得哄哄才能好得了咯。

“怎么自己起来了?也不多睡会儿。”迟瑞走到床边,一手将罗勤耕捞起来,靠到自己怀里,轻轻地帮他揉着腰。

罗勤耕抬眼看了看面前这个温柔的男人。以前不认识之前,还传他是个什么劳什子的冷面军官,明明就是个登徒子!他想。

“再睡就成猪了。”罗勤耕享受着按摩,舒服地哼哼道。

“允卿,”迟瑞一边帮他揉着腰,一边问:“我问你个事。”

“我跟大哥没隔阂。我自愿的。”罗勤耕当然知道他想问什么,“大哥把我带大,我不帮他,说不过去。”

迟瑞悄然松了口气,继续问道:“那鞭子,很重要吗?”“大哥送给我的。”

“为什么一直不让别人知道你的身份?”“大哥说会影响我平常的生活。”

“罗勤耕!”迟瑞有点气愤,“你是不是喜欢你大哥……”

神经病吧这个人?罗勤耕翻了个白眼,说:“你觉得可能吗?”“你看你说的话,有哪句离了你大哥的?”迟瑞说到这,居然还委屈上了。

罗勤耕抬起头,看了看身边这个男人。其实迟瑞长得很好看。一双剑眉气宇轩昂,五官十分英气,也是一幅刀削斧凿般的好模样。如今敛下眉眼,再配上那个委委屈屈的语气,愣像个小媳妇。也不知道是谁昨天像个不知疲累机器似的,折腾的他直接昏过去两次。一想到这个他就气,但还是象征性地说了句:“我不喜欢我哥。”

迟瑞双眼忽地就有了光,说:“那你能不能……试着喜欢我?”迟瑞不傻,他当然知道罗勤耕不会喜欢洪正葆那个糟老头,但是他也没信心让罗勤耕留在自己身边。为了美人,脸是什么?不要!

啧,这变脸比翻书都快,男人啊。

“怎么?现在不说我是个花架子了?”罗勤耕挑挑眉。

“哪敢啊?罗二当家的到时候喊上几个兄弟给我绑起来,我上哪哭去?”迟瑞打趣道。

“我鞭子呢?你给我拿哪去了?”罗勤耕又闭上了眼睛,想再休息一会儿。

迟瑞放轻了力道给他揉着,说:“那鞭子我去拿洗干净了。”“恩,迟瑞…”“怎么了?”“跟我回去见见我大哥吧。”

“!你说什么?!”迟瑞有点懵,突如其来的大馅饼砸的他有点不知所措。“怎么?不愿意?”罗勤耕从他怀里出来,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不不不,不是!怎么那么突然?”迟瑞生怕罗勤耕多想,赶忙解释。

“昨日我跟大哥说了我喜欢男人……当时情急之下就说了你的名,本想着今日跟你商量一下,在我大哥面前做个戏来着,谁知道昨晚碰到了你。”

“那你…”

“我会试试的。”罗勤耕与他对视着,“给我点时间。”

“好。什么时候去洪家?”

“其实按理说,你已经不用去了。”

“你本来不就是想去证实我是不是二当家吗?现在你已经知道了,还去干嘛?”

“当然要去。”迟瑞又把他揽入怀里,“我去见大哥。”

他感受到怀里的人轻轻地挣扎了几下,将手臂收紧了一点,直到那人不再乱动,他才继续说道:“不是做戏,是认真的想让他知道,我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我说了,我……”“我知道,允卿,但那是你。”迟瑞牵起他的手,捏了捏,“我等你。”“那今晚吧,”罗勤耕揽住迟瑞的腰,说,“我今天要公然旷职了,长官可不要扣我晌钱。”

“怎么会呢?”迟瑞笑了笑,“不仅不扣,还有的加。”“恩?”“我的也是你的。”迟瑞在罗勤耕耳边轻轻地说道。

迟瑞呼出的热气尽数呼到了罗勤耕的耳廓,害的他红了耳尖。

“休息会儿吧,我等会儿回来接你。”“恩。”把怀里的人放到床上,盖好被子。迟瑞又出了趟门。

都要见大哥了,不买点东西怎么行?他想。

……

于是,傍晚。一辆黑色的汽车稳稳地停在了洪家大院的门口。迟瑞和罗勤耕分别从驾驶座和副驾驶座走下来。洪正葆从楼上的窗边望去:两人一人着军装,一人着长衫。迟瑞从后座提了不少礼物下来。然后转身看向一旁的罗勤耕笑了笑。看似并不搭,站在一起却让人挪不开眼。洪正葆不易察觉的叹了口气,吩咐一旁的顾叔:“老顾,去给他们开门吧。”“是,老爷。”

罗勤耕帮迟瑞提着礼物站在一边,等着迟瑞将车停好再一起进去。

其实他是忐忑的。要论好感,他对迟瑞不是没有,不然以他的能力,不可能推不开迟瑞。但要是说这就是喜欢,他说不准。谁知道这会不会只是他的错觉?

“吱呀。”大院的铁门突然打开。顾叔从里头探了出来:“二当家回来了啊,”继而转头看了看周围,又道:“迟督军呢?”“他停车去了,一会就来。”罗勤耕笑了笑,顾叔低头看了看他手里的东西:“这是?”“迟瑞买的,说是见面不能空了手。”想到那人今天提着一大堆东西回来的样子,突然笑出了声。

“允卿,这位是?”迟瑞停好车回来就见罗勤耕站在门口和一位和蔼的老人家站门口说着话,走过去问了句。

“啊…你回来了?”罗勤耕楞了下,拽过迟瑞,面对着顾叔道:“这是顾叔,看着我长大的。”

“啊我知道,洪家的管家。顾叔您好,我是迟瑞。”顾叔他是知道的,洪家的老管家了,曾今也是和洪老帮主一起闯荡的老手下。迟瑞不敢怠慢,上前打了个招呼。

“诶,你好你好。迟督军当真是一表人才啊,不错不错。”顾叔笑眯眯地看着两人,脸上很是欣慰。这个年轻人懂礼仪,识大体,年纪轻轻的就坐上了督军的位置,绝不是等闲之辈,勤耕若是交付给了这人,倒也不算差,“走,咱们进去吧,老爷在屋里等着呐。”

“好。”罗勤耕转过身往里头走。迟瑞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大小包裹,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

顾叔看了看他俩,笑了笑,没说话。

走进大门,两人便看见洪正葆端坐在沙发上。罗勤耕先一步走上前:“大哥,我回来了。”“嗯,坐吧。”洪正葆看也没看迟瑞一眼,端起了水。

迟瑞见洪正葆不待见自己,倒也没有生气,默默站在罗勤耕身边,什么也没说。

罗勤耕抱歉地看了眼迟瑞,转过头对自己假装喝水的大哥说道:“大哥,这是迟瑞,东江现在的总督军。”

“还有呢?”洪正葆接道,抬眼却看向了迟瑞。

迟瑞知会,笑道:“洪帮主您好,我是迟瑞,允卿的爱人。”

“你随我来。”洪正葆站起身,往楼上走去。

罗勤耕无措地看向迟瑞,后者倒是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放心,便跟着洪正葆上了楼。

只是后来两人一起下来,吃晚饭,却也没有了之前的严肃。

可无论罗勤耕怎么问,迟瑞都不肯告诉他那天在书房他与洪正葆说了什么。罗勤耕还因此与迟瑞置了半个月的气。

不过最后还是消了气,他可受不了自己的长官天天像个被抛弃的小奶狗一样围着自己打转。不说就不说吧,左右也没什么大事,他想。

迟瑞其实想的很简单,只要自己对他好,总有一天他会喜欢自己的。

于是他开始了最老旧的一套追人的方法,一日三餐,吃穿住行,几乎样样包揽全了。当罗勤耕以二当家的身份去码头“征战沙场”时,迟瑞总能在他们打完时过来收拾掉所有的残局,然后送罗勤耕回家。

为了让罗勤耕不再因为帮派之争而费神,迟瑞几乎是用枪抵着青帮帮主的头,让他签订了一大堆不平等的条约,几乎把青帮的家底都掏了个遍。

当他搞定一切回去告诉罗勤耕时,罗勤耕差点被他气笑了。拉着人上上下下看了个遍,没什么问题才放下心来。

于是罗勤耕切切实实地动了心。

两人顺理成章地住到了一起,就好似本来就应该如此一样。

只是战火纷飞的年代,两人注定不能简简单单地就过上寻常人过的日子。

……

东江的战火最终还是烧了起来。

外来的人口能走的都走了,只留下驻扎在这里的军队和一些世世代代在东江扎根的老居民。

这一战便打了大半年。

已然到了入冬时节。

罗勤耕穿着长衫,走在往日喧闹的大街,如今只剩下寥寥的五六家商铺还在维持经营,萧条的很。

因为战事,洪帮的人早已被洪正葆和罗勤耕遣散了,愿意走的都走了,留下的都是一群死心塌地的老部下,也都随着罗勤耕充了军。因此罗勤耕也能够一门心思地跟迟瑞打仗。

绒靴踩在雪地上有些打滑,罗勤耕小心翼翼地走着,看着旁边冒着炊烟的小面摊。忽地,身后传来了皮靴踩在冰上的哒哒声,紧接着,一件带着暖的披风就盖到了他肩上:“都入冬了,也不知道照顾着点自己。”

罗勤耕偏过头看向那个一身军装的男人。大大小小的仗已经没少打了,眼看着仗已经快要打完了,最近迟瑞都没能回家休息。听副官说,他已经好几天都没合过眼了。罗勤耕看着他眼圈下的青黑,心疼的不得了。

“光说我,你怎么不说说你自己?”罗勤耕转过身来,抚上那人的脸,“这才几天啊,又瘦了一圈,打完最后这仗,赶紧给我补回来!”

“好好好我的二当家。”迟瑞抬手抓住他冻的冰凉的手,眼里带笑,“最后关头了,你也好好照顾自己。我最近可能没法太顾着你。”“我知道,你可别忘了我是你的参谋。”罗勤耕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想什么呢刚刚?”迟瑞见他刚刚望着人家的小面摊发呆,不由地问道。

“我在想,你第一次到我家的那晚,我也看见一个小面摊。”罗勤耕笑了笑,“没想到都过去小半年了。”

“可不吗?那时候咱两都还青涩的很。”迟瑞把他的手揣在自己口袋里。

罗勤耕突然搂住迟瑞的腰。

“迟瑞。”

“我是不是还没有说过……”

“我喜欢你。”

迟瑞愣了一下,随后笑了。

“说不说都无所谓。”

“我知道就好了。”

……

“回去吧,外头冷。”“好。”

两人正往回走着。

“长官!”副官匆匆跑来。

“什么事?”迟瑞转过头。

“前线急电,敌人突然进攻,方向东南和正南。”

“糟了!那两个方向正是我们兵力薄弱的地方。”罗勤耕大惊。

“走,我们快回去。”三人急匆匆回到指挥部。

最后这一仗打了整整七天,在全军战士的努力下,获得了最终的胜利。

一年后…

某日早晨,迟府。

“迟瑞!你给我滚进来!”

“来了来了,”迟瑞用小托盘端着牛奶和面包,推门而入,“别气别气,来,吃点东西。”

“你!”罗勤耕一肚子气没处发。

“下次不会了!允卿你就原谅我吧~”

“哼!”

自从前一年战事彻底结束后,两人便在教堂办了个简单的婚礼。小小的银环套在对方的无名指上,熠熠发光。

没有猜忌误会,没有生离死别,没有欺骗利用,也没有伦理大战。

两人过着和和美美的小日子,好生风流!

当然,这个风流只有迟瑞。

在罗勤耕不知已经第几个扶着腰起不来身的早晨,一杯温牛奶又开启了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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