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寒

生辰三则（齐花）（齐衡生贺）

壹.梦回两小无猜时：

“臭元宝！”

小小的花无谢走在盛家后院的小径上，穿着白色靴子的小脚时不时地踢着路边的小石子。

今日是齐衡的生辰，小上齐衡好几岁的花无谢自然还未到上学堂的年纪，他今日特地穿上了前几日母亲给他的新衣裳，眼巴巴地等到盛家学堂快下学的时辰，这才噔噔噔地来了这儿。本想着带着自己前几日亲手做的小纸鸢还有他刚去樊楼买来的糕点给他送了来。

却没想，当他到了学堂门口时，夫子竟拖了堂。

花无谢只好提着食盒，拎着纸鸢，在门旁的一颗大石头上坐下等着。

透过雕花的镂窗，他隐隐约约地看见齐衡在悄悄地偏着头看谁。

好奇心作祟的花无谢轻轻地靠近了窗边，从齐衡脑后方顺着他的角度看去，一张俏丽的笑脸就这样映入眼帘。

什么嘛！原来是在看盛家六姐姐！

花无谢气哼哼的把食盒和燕子纸鸢丢在了石头边，转头就跑进了园子里。

但无谢鲜少来到盛家，自是不知盛家园子的格局，没一会儿就迷失了方向。

“都怪臭元宝！”花无谢现在后悔的不得了，却又只能在这里绕来绕去，委屈的不行。

小片刻，夫子终于放过了一众归心似箭的孩子，散了学。

齐衡匆匆忙忙收拾了自己的笔和书本，也顾不上不为了，急匆匆地跑了出来。

他明明记得方才他瞥到了无谢的身影的，怎的就不见了呢？四处翻翻找找的，竟是让他找到了那个被花无谢丢在一边的食盒和纸鸢。

“无谢！”他拎起食盒一等，往刚往这边走来的不为手上一塞，就往园子里跑去。

那个傻瓜蛋，肯定是一个人溜园子里迷路了！他想。

“无谢！”“花无谢！”“无谢，你在哪？！”

走累了的花无谢靠在一株小桃树边晕晕乎乎地犯起了困，恍惚间仿佛听到了齐衡在唤他，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句：

“臭元宝…我在这儿呐……”

园子里无旁人在，安静的让齐衡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听的清清楚楚，花无谢这声不大不小的回应自是入了他的耳。

齐衡撩开挡人视线的柳条，小小的花无谢就缩在树下，脸颊睡得红扑扑的，再有桃花相衬。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齐衡轻吟。

今日夫子刚教了他们《题都城南庄》一诗，没想着今日便用上了。

走近那小小的一团，他启唇轻哄道：“无谢，醒醒，咱们回去了。”

花无谢皱了皱眉头，挣扎着睁开了一只眼睛，瞧见是齐衡，又高兴又生气，耍着小性子道：“找我干嘛？看你的六妹妹去！”

齐衡倒是被他逗得够呛，方才自己那哪是在看六妹妹啊，明明是六妹妹瞧见了无谢，告诉他罢了！

“只看你，不看她。我们回家好不好？”他继续哄着，上手捏了捏无谢粉嫩嫩的小脸。

“唔~别捏我啊~”

“元宝哥哥…生辰…快乐啊…无谢给你做了…纸鸢哦……”花无谢迷迷糊糊地说完这句话，又倒头睡了过去。

唉，这个小迷糊。

齐衡将人轻轻背起，这么可爱可不能让别人骗了去，这可是他的宝贝。

他颠了颠背上的人，稳步往外走去。

“生辰快乐。”

他轻声对自己道。

贰.月圆花好万年春

“小公爷，今日您怎的心不在焉的？可是发生了何事？”

自齐衡下朝回来便魂不守舍的，手里的书本看了半晌都不曾翻过一页，也不知是怎么了，跟丢了魂儿似的。

不为瞧着不对劲，出声问了句。

“啊？无事。”齐衡摆了摆手。

“定是发生了什么，不然您也不会愣了这老半天，”不为自是不信的，想了想，道：“您可别糊弄小的，可是因为无谢少爷没跟您一道回来？”

“就你脑瓜子机灵。”齐衡没好气地白了不为一眼。

不为嘿嘿一笑，接过他递过来的书本：“您说您与无谢少爷大婚都两年了，这无谢少爷有事儿去办，您也不好事事都跟着不是？”

“我自是晓得的。只是……”齐衡叹了口气，眼神暗了暗。

“不为晓得，今日是您生辰。”不为手上活儿倒也没停着。“再等等罢。”

“诶…可是…（可是他已经好几日都不曾怎么搭理我了……）”齐衡暗戳戳地想道。

这几日花无谢总是怪怪的，也不知在忙什么，明明朝堂上并未见着有什么军务来报，边界也安定的很，却总是不着家。

每晚回来也是稍作洗漱倒头就睡着了，根本就没有时间搭理他。这是大婚以来从未有过的，他不由得慌了神，可又不想跟着他，怕被他发现了生气。

于是他在屋子里一待就待到了傍晚。

当花无谢兴高采烈的踏入房门，一眼就瞧见齐衡一脸黯然地坐在案边。心下暗道不好，这几日把他忽视了，这人怕是又要多想了。

在门口稍作调整，花无谢轻咳了两声，以提醒齐衡自己已经回来了。

“无谢，你回来了啊。”齐衡偏过头一看，心里念着的那人此时就站在他面前呢，赶紧收了收方才的失落，挂上笑脸。

花无谢看着他这一连串反应，心里自责的很。

“元若方才在作甚？连我进了屋都无甚反应。”他自然地走到齐衡身边挨着坐下，双臂环过他胸前，头搭在齐衡肩上，问。

“没什么，就是放了个空，顺便等着你回来。”齐衡用头蹭了蹭旁边那个毛茸茸的脑袋，倒也不说了。

他总是这样，不经意间的撒个娇，就叫他放下一切的阴晦，面朝阳光。

“你骗人……”花无谢微微低下头，两手缩在广袖下，摸索出一支的白玉簪子，“元若，你闭眼。”

“做甚？”齐衡转过身，面向花无谢。花无谢也松开了双臂，趁着齐衡没反应过来，迅速地把他原本的发簪取了下来，然后眼疾手快地把自己打造的这支白玉簪往上一插。

“无谢？”齐衡一转身就看到花无谢一张放大的脸，瞪大了眼睛。花无谢动作很快，不过一瞬的事儿。

“元若，生辰快乐。”

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夫君，花无谢一腔柔情只化作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齐衡抬手抚上无谢刚给他束上的簪子。上好的白玉摸起来清凉无比，倒也无甚特别。他自簪尾摸到簪头，在簪头摸到了一个小小的字。

衡。

“衡”字繁琐，笔画甚多，刻起来于新手自是难的很。他摸着这字边的稍许瑕疵，便知了这是花无谢的手笔。

“我很喜欢，无谢。”齐衡发自内心的笑了。

气质如君兰，眼神若清水。

花无谢看着若得了一颗糖的孩童的齐衡，也笑开来。

我花无谢何德何能，有此一人，相伴一生。

叁.在地愿为连理枝

樊楼

“小二，要一坛雪花酒，带走的。”

“诶好嘞！公爷和夫人且稍等片刻。”

齐衡和花无谢都甚是喜爱这樊楼的雪花酒，不辛不辣，清甜爽口，两人闲来无事时便相互倒上两杯品一品。

今日是齐衡过寿之日。日子悄然过去，齐衡也到了知天命的年岁，两人日子过得和和睦睦，齐衡也早已退隐朝堂，安安稳稳地做着这闲情的国公爷。

“元若想什么呢？如此开心？”花无谢见一旁的齐衡嘴角勾起，拉了拉他的手，问道。

“无妨，就想着这些年过得真快啊。”齐衡用手附上花无谢拉着他的手，笑了笑。

两只鸟儿扑楞着翅膀，居然飞进了樊楼里，好巧不巧的落在了两人坐着的席位上。

“哎呦！国公爷不好意思，小的这就把这两小家伙弄出去。”店小二赶忙跑过来，说着就要动手把两只鸟儿赶出去。

“诶，慢着！”花无谢急忙伸手拦下，转头问，“元若，我们养着它们吧。”

“你若喜欢，养便是了。”齐衡也不恼，眯着眼笑眯眯地看着他，“让下人去买个鸟笼来，待会儿方便带着回去。”

没一会儿，鸟笼和刚要的雪花酒都上了桌。

街道上，齐衡和花无谢相携走着，花无谢另一只手还拎着装着两只小鸟的鸟笼。

“无谢为何突然想着养鸟了？”走着走着，齐衡忽然问道。

“昂？”花无谢偏过头来，愣了一下，紧接着就是一个明媚的笑容。

都说岁月是一把无情的刻刀，但它却鲜少在花无谢的脸上留下痕迹。

花无谢睁着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笑着道：“元若定听过一句诗。”

“在天愿作比翼鸟，”

“在地愿为连理枝。”

“既然这已经有了比翼鸟，”

“那我们便做这连理枝可好？”

“好。”齐衡伸手揽过花无谢的肩膀。

“元若。”

“嗯？”

“生辰快乐。”

“我爱你。”“我也是。”